Estel.艾斯特尔

永生者的荒墟

【mbti自由组元旦24h】8:15/自杀悖论(下)


*cp为MBTI自由组

【entp(♂)*intp(♀)】

*不接受拆逆行为。外表走官设,ooc算我头上 


 *上篇见合集或活动tag。食用愉快。

  

  

*推荐BGM:《 I'm Trying To Quit 》Ladylike Lily 

  

  


〈 5 〉


  我坐在街角新开的饭店一端,沉默着望着吃得满嘴流油、嘴里咀嚼得津津有味的对方,望着窗外的街景开始漫无目的地胡乱思考。但现在,不论是我是神创论信奉者还是达达主义的身体力行者,我得了厌食症或者突然爱上了马基雅维利,这些都与现在正发生的事实、我正在缓慢思考抉择的一切,没有任何关系。我突然意识到,天终于渐渐地黑了下去:即使是在晚上,也能看到乌云相互挤压的密痕布满浓稠的天空,连月亮也被遮挡得彻彻底底。


  有一个关键的事件节点——有一件无可置疑的确凿实证——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呼之欲出了……


  “你可以做到。”我说,“你…才是这件事的最佳候选人。”


  我冲他笑了笑。我以为自己能完美地想象到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有多么的惨烈,事实上entp只是懵懵懂懂地抬起头来,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盛到勺子里,又把勺子递到我嘴边。


  “你怎么不吃啊。”他说。


  你怎么不吃啊。


  你怎么不吃啊,intp。你这家伙。别再用减肥的借口来掩盖自己时有食欲时而没有的坏习惯了。


  你怎么不吃啊,intp。再不吃胃又要绞痛了,我可不想再看到半夜你捂着肚子向我求助的可怜巴巴了,很崩坏人设的,大科学家。


  你怎么不吃啊,intp。如果因此落下什么病根的话,我也会跟着……

  

  我能猜到他要说什么,我设想出了他的所有可能性与潜台词…但我不觉得我看透了谁。我盯着对面的人张合的唇,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视线聚焦在了模糊的某处,盘中的食物落上了一层皲裂晚霞抖下的灰烬。夜幕降临,长日将尽,审判日最后的罪恶光环凌迟下来,我们都成了长途跋涉中背负着原罪的吟游诗人脚链间悬空的枷锁。

  

  “entp,”我听不清他说什么,也看不清他担心的神情。我似乎在用我的潜意识与表世界可见光波段的一切对话:那剩下的是什么?所有活着的或是死去的、一切的一切,它们的量子幽灵映射在3k背景辐射尘埃里,那是奇点骤然炸裂又缓慢增生后大爆炸的余温。

  

  这个冷寂的宇宙,或许正在慢慢地死去。


  “entp。”我重复道,“那个人,是你。”


  出乎预料地,世界的剪影没有变成灰黑色。entp的脸庞被使用过热的LED灯烘烤着,在滋滋作响的虫翅膀噪动声中显得异常镇静。他的表情仍像刚才一样,一半脸颊在光下,另一半则沉浸在黑暗的自足里——其实对我而言,往往是这一半更加令人着迷。


  然而他灰暗下来了。下一个刹那,像一株被粗鲁地折断思想的灰白苇草,他的身形遥远起来,我听到近乎于无的喃喃低语。


  我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


  那面颓圮的承重墙像是在说。



  

  

〈 6 〉


  这个世界在第五次物理学质变飞跃之后发展出了时空穿梭的技术,钻了一些相对论与量子力学融合后的新空子,由此,一些垄断公司继本世纪上半叶的私人航天事业之后,又推出了更大商机的商业噱头——时空穿梭——不过只能回到过去。然而人类在造出所谓的时空穿梭器之后,目前只做过一些不稳定的动物实验。自然,对于那些在现世足以安稳享乐不问世事的富豪来说,有去无回的旅程,也成了一向不划算的自毁行为——既然不能穿越回未来,谁又想回到受苦的日子呢。时空穿梭的生意也一降再降,从数十亿到几亿再到如今的五千万……

  

  intp突然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她虽然不太想相信自己是类似于“主角”的存在,但总而言之,她将成为这项技术的第一个试验品……啊不,是与entp一起。


  然而她本人却不觉得算是牺牲品。


  “殉道者。”她说,“真理的实践者,第一个与第二个吃西红柿的人。”


  那天晚上他们沉默且恍惚地回到家中。intp本来以为,会存在一辆什么突然出现的失控货车急转弯飙过来撞死自己,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发生。在这个明面上与昨日毫无区别的夜晚,他们就这么平淡地回到了家,一如之前的每一次周末聚餐之夜。


  但事情显然已经不同寻常了。如果必然性一直存在,那么今日就是那个必然存在的、偶然性的到来之日。


  沉默的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各踞一角,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有那么一瞬间,看上去似乎没有人想要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日子还是会这么继续下去,像往常一样,昨日如今日,今日如明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似乎普通到连海枯石烂这样的狗血誓言也要成了触手可及的桥段。

  

  但intp率先打破了那个沉默。“你并不完全需要我,”她说,“五年了,你的大脑皮层中植入的迭代版芯片肯定早就学会了在你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把相应的感觉传入你的意识。以后用不着联机分析我的脑电波信号,你也可以到尝到味道、感受到疼痛……你会一直记得,牛排是咸的,糖果是甜的,黑胡椒会有点辣,这些粉末状的东西只要你凑上前去嗅,就会呛到鼻涕眼泪一把又一把……”


  “我设计了有关我这三年以来大脑皮层产生的相关感觉信号的备份,都在我桌上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的存储盘中,密码是你生日。即使你忘了,它们也会帮你回忆起来——硬盘丢了也没关系,你的个人脑机云端备份中还有一份。”


  “你不会再变回那个丧失掉一切感觉的……”黑暗中intp没能继续说下去,他用带有她熟识味道的唇齿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我知道。”他说。


  阻止我啊,她想。阻止我这软弱无厘头的告别,阻止我这理不清语言脉络的逻辑。阻止我这无由来的自大狂脑袋里无限奔涌出的疯子想法。可是entp只是点点头,她听见他温柔的声音,温柔地宣判了他们共同决定的最后通告。



  “我支持你的选择。”



  “好。”她露出一个黑夜里惨白的微笑。



  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们的手续很顺利地办了下来,情侣身份又很好地帮他们隐瞒了他们的目的——为了防止别人看出“殉情”的打算,他们甚至提前几个月扯了张结婚证。


  一张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小红本子。intp想,为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多少人争破了脑袋,多少烂俗低质剧本的分分合合,多少要死要活的威胁与拉扯。


  死有什么难的,她想,活着才难。


  intp讨厌一切证件照,但为了不露破绽,她和entp两人还是勉强在照相机前露出了一张世俗眼光中的“幸福微笑”。后来entp把她口中的小破本子保留了好久。intp不爱自拍,除了鲜有的一些少见的entp硬拉着她合拍的照片,她更喜欢拍一些其他的风景——他把她和他手机里所有图片全部打了出来,真正拍到她本人的也不过是寥寥数张罢了,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二十多年前的监控网还没有那么密集。那些文学作品中怀恋过去时代的纯朴是有道理的,entp想。他轻而易举地潜进病房,把保温箱婴儿换成了另一个孤儿院旁盒子中的小女孩——皱巴巴的小脸挤成一团,五官看起来和intp有那么几分相像。没必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其他人,他们这样讨论,甚至,intp的自杀行动,这个可怜的小女孩的人生可能因此得到改变,她可以拥有被原生身份剥夺的太多东西:温饱、教育…和“正常”的人生。当然,另一种更为正式的说法则是,为了防止更多的变量徒增变故,他们选择了最为稳妥与保守的方案来确保计划的失败率为零。


  entp坐在这个时代的直升机上,让来自未来世界的AI载入飞行程序自动设定行程。海拔不断上升,天空在飘雪,他望着怀中吸着自己手指酣睡的小婴儿,突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或许他应偷偷保留脑机接口与intp义眼的联系,和她一起消失、或是干脆从这里抱着婴儿一起跳下去…但那些还不够,他想,自己理应即刻就下地狱,理应立马经历一遍她读过的所有猎奇书籍中所有的酷刑…我现在是个杀人犯了,他苦笑着想。虽然随着intp的消失,自己马上也会忘记这一切,忘记intp这个人本来的存在,但现在,他是最不可饶恕的罪大恶极者——他即将要摔死……啊,或许应该这样称呼:他的爱人。


  ……哈……intp,你为什么偏偏觉得我能做到?


  他想呐喊,想要笑得前仰后合…不,也许是嚎啕长哭,一些难以言明的杂乱心绪彻底混淆了他对自己的判断。现在的他甚至无法辨别自己是否已真正陷入了某种无可挽回的悲凉境地、或是变成别的什么在数亿分之一秒内急剧膨胀又骤缩的异化聚合体了。


  这个计划还是执行的太晚了,他想,他应该在认识intp之前就谋杀她,索性把所有长年累月积攒下的痕迹一股脑全盘抹去,而不是落入此刻这般恸人哀怜的小丑境地……他早该谋杀她,但那似乎又会成为另一种悖论…好吧,虽然他不想承认自己的软弱,但…总归比软弱到不敢承认软弱本身要好——他更无法接受他们从未相遇这一点。


  是的——就是这样,原来最令他感到崩溃的,令最后的理智碾碎得稀烂的东西,不是她的消失,而是他们从未相遇。 


  intp正在机尾小憩,她身上盖了条毛毯,又用一条布蒙住了眼睛——为了计划的万无一失,她不能见到过去的自己,她不能自行选择自杀。否则就很有可能递归于如尼采所说的那般永劫轮回中,永无解脱之法……这是entp更不希望看到的。


  他的泪落下来,他看到怀中婴儿和爱人相似的眉眼。但另外几分相像中又有所不同——她太小了,还什么都没有长开,什么都没有经历……


  自己怎么变成了这种人。他悲哀的想,intp,都是你的错,你才是我所有地狱笑话消失的罪魁祸首,我例外的驯服者……不,也不对,或许,这便是我这罪恶生命中的地狱笑话之魁。


  飞机离设定的目的地越来越近,湍急的冰冷寒流叫嚣着即将吞没一切。


  三、二、一。


  entp亲吻下婴儿的额头。他闭上眼,感受到手上的重量一轻。他又匆忙睁眼,干涩的喉部难堪地发出几滴嘶哑若寒鸦般、连自己也分辨不出那究竟隶属于什么语系的珠灰色浊质悲鸣。


  视线急转直下,斑驳陆离中他发疯一般来到机尾,看着她闻声扯下眼罩和毛毯,啊,她居然还没有消失?我还记得她?我……


  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他们的计划失败了,那个婴儿根本不是intp,真正的intp现在还在乖乖地睡在保温箱里,淡紫色的眸子紧闭着,淡紫色的发根软软的,手里抓着什么毛巾的一角,俨然在准备着要探索什么世界的真理。但飞机的仪表盘仍在游走,他飞速运转的大脑又给他的欣喜若狂顷刻泼上一桶冷水——飞机的高度太高,,婴儿还没有落地——当时他们之所以选择这个方法,也是为了能够有最后一点告别的遗言时间——哦不!!!!!


  “entp。”intp笑了。这笨蛋总是面无表情的这张脸,一旦笑起来竟然有一种天外之物般的动人。他自诩阅人无数,自诩能看懂她,却在那一刻看不出来她到底怕不怕、有没有一点点后悔——她只有淡淡的笑容挂在脸上——他甚至分不清那算不算得上麻木或是解脱。

  

  “怎么,终于想到要说遗言了,后悔就早点说,我也……”


  intp摇摇头,逆光的身形给她镀上一层亮闪闪的轮廓,她拉着对方的领带示意对方俯身附耳,entp点点头,轻轻靠了过去。


  “说吧,我在听。”他说。他已经做好了用尽所有气力去倾听这第一位殉道者的箴言——他讽刺地笑笑。他已经在心底将这场最后的对话拼命模拟了无数遍,虽然他知道最后她甚至可能什么也不会说。


  会是哪一句呢?方案A、还是planB?或者说难道是计划F…


  “谢谢,还有……”


  接下来她还会说些什么?他想,“祝我忌日快乐”还是“想去码头整点薯条”?哈,毕竟那可是intp,反正总不会是——


  “…我爱你。”intp说。


  “……?”


  “……你说什…”


  “…没什么,”intp扭过头去,“…不过是人类文明浩如烟海的万千庸俗印刷物中最不庸俗的那一句罢了。


  

  


〈 7 〉


  许久之后,在entp漫无目的的漫长岁月里,他时常会想起这一幕,想她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刻说出这样丝毫不负责任的话,质疑自己是否真正了解她想要走向死亡的内心独白,质疑她真的已经自行做好了死亡的觉悟,还是自己成了那无可挽回的最后一位推手……但当时的他心里想到的,也不过只是顺其自然罢了…或者他其实是个懦夫,根本没有想明白——或者说是仔细思考过这一切。他和她明明一样,典型的逃避主义者。


  ——但这并不能说明她不负责任,他想。她本以为他也会忘了她——事实上,原本他也应该忘了她——和这个世界上所有除他以外的人、那些与她的年轻生命中发生过或长或短交集的所有相关无关的人一样,忘了她。他抽着这星期数不清的第几盒烟吞云吐雾,左耳朵上夹了两根,右边夹克口袋里还装了三根。他照着镜子端详着自己的凌乱胡须,无端地笑了笑。


  悖论总是会降下惩罚的,就像伊甸园里偷吃了苹果的亚当与夏娃。


  后来人们知道,所有的遗憾总是这样发生的…不管你事后想要如何分析如何弥补,不管事件本身究竟真相如何、是否可以作为一条合格的“遗憾”证明——或者所谓的遗憾只是当事人一点无端的臆想。


  作为悖论的制造者、因果轮回的铁律终于给了他致命的一记惩罚——他还记得她。即使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突兀消失掉,而后那一瞬间天旋地转……类似于“那一瞬间”这样的描述其实是错误的,由于维度的限制,人类语言中没有表达时间开始的词语。所谓的“那一瞬间”里,他们更像是通过了一个时间奇点,时间在那一刻既是无限短又是无限长——换种说法则是,时间不存在。entp回到了那间本应只住了他一人的出租屋,却惊讶地发现,她的一切都还在——除了两张彩票只剩下了一张未中奖的。他发疯一般冲出了屋子,来不及换掉单薄的睡衣,甚至来不及披上一层外套。


  他本来应该忘了她,这一切本来应该彻底消失掉。


  “…这……确实是真实的证件,怎么,你什么时候谈了女朋友,还结婚?你一直以来的想法难道不是玩……”entj话音未落,就因entp冲出的一溜烟而呛了一嘴烟尘。


  但是她真的已经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了。他发疯一般从她的小学同学找到研究生导师,挨个寻找了一番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所有人都不再记得有一个紫发紫眸的女孩。她曾经的原生家庭或许是搬到了另一个城市,他花了将近大半年的时间去一一摸排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另外一种可能是,有一些历史因此也被永远的改变了。


  除了他自己。


  “悖论总是会降下惩罚的,”他想起她的话。那天是2023年的1月1日,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日。他们躺在床上,和无数对无聊至极的情侣一样,两人的话题延展至幻想中了头彩之后如何花销的一切。


  “什么惩罚?”entp问。


  “或许有些是失去一个细胞——你看,这么小——”她把左手食指和中指捻在一起,又尝试张开一道微乎其微的缝隙,“而有些则是失去一个宇宙。”她张开双臂,本想向他形容宇宙的庞大,却被他恶作剧一般扑了过来。


  “这——么——大——”entp抱着她,感受着那束光冰凉扫过的高色温。那天下午,他们从中奖聊到环游世界,就像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


  “你就像那个宇宙。”她听见他说。


  他们还探讨了如何利用这笔钱进行一次彻底消失的完美自杀——“自杀悖论”——她这样称呼他们的话题。

  

  “很完美的设想,”他说,“但首先,我们得有个时光机——”


  “其次,我们得中奖——”她笑。


  “那么——”/“那么——”


  “女士优先,”entp笑了笑,“你先说。”


  “那么你认为,是时光机会先被发明出来,还是我们先中奖?”intp问。


  “与其担心这个,”entp说,“不如尝尝我今天新研发的——温泉蛋蔬果沙拉——喂喂、别揪了,我已经够秃了…什么?没有肉?什么肉不肉的,我说,是你说要减肥的…!”


  这天是银河系猎户旋臂边缘某个不起眼恒星系某颗小小星球刚刚公转完一整圈的日子,美好的星期日,晴朗艳阳天。



  

  

  

   ……………………   END    …………………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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